發佈時間：09:05 2024-09-15
大部分人一生也未踏足過當舖，港九押業商會理事孔慶森則從小在當舖玩到大，但他入行絕非為興趣，只因父親自立門戶開當舖要他幫手，從此學習以同理心幫客人排難解憂，久而久之更練成談判技巧。
由押業出發，孔慶森在過程中也會發掘自己有興趣的生意，因常有客人典當名錶，見得多便開展名錶買賣生意；因參加鐘錶業展銷會認識了錢幣界老行尊，於是又涉足相關買賣業務，甚至接棒舉辦展銷會。
經營當舖讓他見盡五窮六絕的人；穿梭奢侈品世界，則讓他經歷每月賺百萬元是閒事，市道差一鋪蝕數百萬至上千萬元的人比比皆是。貧與富在他心裏，不是懸殊問題，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孔慶森從事押業三十多年，入行絕非為興趣，因在當舖打工的父親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決定自立門戶做老闆，遂召他幫手。「我當時二十一歲，打政府工，相信沒有一個年輕人，會喜歡做這行吧。」當舖環境對他而言不會陌生，小時候便經常到爸爸打工的當舖玩，他指內裏沒甚麼特別，只是一般辦公室，最特別就是設有夾萬及保安系統。
初入行他由低做起，櫃面、會計、清潔打掃一腳踢，「初期爸爸曾批評我『把口撬都唔開』，要我多主動與客人溝通，才會有回頭客。及後我嘗試改變，多點與客人傾偈，用同理心了解他們需要，幫他們解決問題。」
談判是做當舖的技能之一，孔慶森教路，首先語氣要溫和，不要讓客人感到害怕。遇到客人開價與心目中的相近，當然容易完成交易，反之若客人的抵押目標價偏高，便要用技巧討價還價。
遇此情況時，可先了解客人為何想押那麼多錢？有何需要？同時令對方了解市價水平。如對方急需較多資金而抵押品價值不足，可建議他們多拿點東西來押，讓他們解決問題之餘，也做多些生意。
以前向銀行借錢不像現在那麼容易，當舖的旺季通常是開學前、農曆年前及跑馬日，那時候每宗抵押品約數百元至數千元，過萬元已屬大單。
新婚三日押龍鳳鐲
做當舖見盡人生百態，「試過一次有位新婚僅三日的新郎，拿着一些龍鳳鐲來押，與他傾多幾句才知他急需錢找酒席數；另有兒子偷偷拿了阿媽的玉鐲來當，每四個月來續期一次，延期多次還息不還本，每次他也會再三叮囑要保管好玉鐲，慶幸最終他也將物品贖回。」
過往做當舖是坐着等客上門，現在借貸渠道百花齊放，這行也要主動出擊落廣告，提供優惠，找人轉介，最有效招數莫過於「按得價高，利息又低」。
對孔慶森而言，當舖成為他發掘自己興趣事業的起點。「入行時已流行當錶，初期是相對平價及簡單的，若有客斷當，便拿到深水埗或長沙灣一帶的二手店出售，當時非常熱賣，一出就清倉，見到賣錶能賺錢，我開始產生興趣。」
鑑別名錶的學問，主要來自請教前輩及二手店買手，當然也會向父親取經，誰知父親只對他說「用自己錢買一件貨試吓，由那裏開始學起」。這招果然奏效，孔慶森第一隻心頭好，是萬多元的勞力士金銀潤斷當貨。自從戴上手後他開始留意行情，一、兩年後將錶出售賺了一筆，從此開展了他的名錶買賣事業。
累積多年買賣名錶經驗後，他覺得這盤生意具發展潛力，遂於二○○四年選址在外國人經常出沒的尖沙咀開店，圖接觸更多潛在客戶。
名錶生意與全球經濟息息相關，經歷多個高低周期的他不諱言，最驚買到假貨及市場大崩盤。沙士對名錶市場影響不大，真正大崩盤出現在金融海嘯及新冠疫情至今。
崩盤時須狠心止蝕
遇上大崩盤要狠心沽貨止蝕，減庫存壓力成為他多年來的求存之道。金融海嘯那次是歐美金融市場出事，雖然對亞洲區影響不大，但名錶市場也動盪。當年不少貴價錶從高位跌兩至三成，他直言一隻錶蝕數十萬元照賣，為求減庫存止蝕離場。
在名錶市場打滾逾廿年的他認為，二○二二年至今一役最驚濤駭浪。「新冠疫情全球封關，但外國數月後已復常，二○二一年時名錶市場瘋狂上漲，逾百萬元的大牌子名錶照升無疑，當年有隻原價約三十萬元的名錶，短期內升至七十萬元，一個月後再搶至九十萬元。」那時候整個市場都向前衝，作為行內活躍分子，他一定要追貨，不能落後，直至二○二二年崩盤終於來臨。
「這次大風浪來襲，好多行家都舉手投降，蝕五六百萬元者比比皆是，某些更蝕千萬元。面對大跌市一定要止蝕，我的策略是市價跌一元，我割價一點二至一點五元求售，背後邏輯是買家接貨後若市跌，買家輸；若接貨後市升， 我仲有大量貨可以賣，所以願意比市價更低清貨。」
「當時我有隻AP（愛彼錶），原行定價二十多萬元，我向一位VIP用一百二十萬元買入，後來市場有人叫價一百九十萬元，但有價無市。及後我開價一百四十萬至一百五十萬元出售亦無人問津，兩年半後才能以四十萬元賣出，蝕足八十萬元。」
轉戰錢幣展銷市場
名錶市場紙醉金迷，市旺時一個月賺七八十萬元，甚至過百萬元也是正常，而且持續十多個月如是。見慣風浪的孔慶森對賺錢抱平常心，「賺到大錢也不會千金散盡，通常只會用數千元吃餐豐富的，保留盈餘應對市場變幻。」
從押業到名錶生意，繼而在五六年前，他又涉足錢幣買賣及舉辦相關展銷會。香港國際錢幣鐘錶展銷會（HICC）自一九八二年創立，是個一年兩次的業界盛事，吸引海
外及內地業者來港洽商與交流。孔慶森十多年前在該展銷會擺小櫃枱招商，生意旺場，並結識了該會的創辦人。數年前，創辦人已屆退休之年，希望找接班人，最後選了孔慶森的團隊。
好景不常，接手展銷會後即遇上新冠疫情。「香港嚴封且開關較遲，三年來展覽活動清零，令整個行業生態轉變較大，網上買賣的物流與資金流變得更活躍，實體展銷威力淡化。此外，很多周邊競爭對手，如東南亞及新加坡積極搶客。為吸引海外買家重臨香港，這數年我們親身到東南亞等地，向業界講解香港最新情況，更送酒店住宿吸引他們來。」
孔慶森認為，錢幣生意與名錶的原理相近，皆有收藏及保值元素。「我學習錢幣生意沿用當年爸爸教的方法，用自己錢買第一套金幣，它是建國三十年時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四粒裝金幣，推出價七千多元，我買時約三萬多元，從此開始了錢幣生意。」
數十年來生意瓣數越做越多，每天上午回大埔當舖坐鎮，下午轉至尖沙咀處理名錶及錢幣業務，更經常遠赴海外洽談生意，為展銷會出謀獻策，他認為每項生意都是他的心血，就算忙也不會厚此薄彼。
當舖押物年收13個月息？
將物業拿去銀行做抵押，銀行通常每月收息，一年十二次，但原來典押業是以農曆計算，因為農曆沒有三十一日，故每四年會出現一次閏年，該年會有十三個月。因此，如果客人在閏年典當東西，或長時間只還息不贖回，遇上閏年就要支付十三個月利息。
此外，別以為拿東西當的人難有翻身之日，原來約八成抵押品會被贖回，或只延期付息不會隨便斷當，客人只是應付一時周轉所需。
做當舖買入假貨是大忌，孔慶森透露：「實情是每月都有騙子拿着假鑽石及名錶等上門。遇上有懷疑的客人，我們會多問他一些問題，例如你隻錶在哪裏買？買了多少錢？有沒有證書？重點是觀察他們的表情及回應，通常已知七、八成真偽，因大部分騙徒，被問多兩三句便支吾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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