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後首次去上海，快閃24小時只為一件事：去看清唱劇《上海，上海》世界首演，作品由指揮家余隆、上海交響樂團和紐約愛樂樂團委約創作，以上世紀三十年代猶太人逃避納粹德國走難到上海為背景。此劇2025年將在香港上演，我不便劇透，卻想和讀者分享一個猶太音樂家的真人真事。

清唱劇《上海·上海》海報

上海是當時極少數願意接收猶太難民的城巿，據不完全統計，有二萬多個來自德國、奥地利和波蘭的猶太人落戶上海，他們之中不乏專業人士，《上海，上海》的男主角就是個醫生。

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外，記錄了二戰時期逃難到上海的二萬多名難民的名字。

這些難民裏有音樂家，據說「歌仙」陳歌辛當時認識了一位猶太音樂家Otto Joachim，把自己作的《玫瑰，玫瑰，我愛你》哼給他聽，對方記了下來，輾轉傳到美國，改編成Billboard上榜名曲《Rose, Rose, I Love You》。

在眾多逃到上海的音樂家之中，有一位大師級人物叫Alfred Wittenberg。他既是小提琴家也是鋼琴家，10歲便同場演奏孟德爾遜小提琴協奏曲和蕭邦鋼琴協奏曲，後來他拜在傳奇小提琴家Joseph Joachim門下，曾與鋼琴大師Artur Schnabel合組三重奏。昔年資訊不發達，上海幾乎沒人認識他，但大師終究是大師，美名慢慢傳開。

逃到上海的猶太音樂家之中，Alfred Wittenberg既是小提琴家也是鋼琴家，屬大師級人物。

Alfred Wittenberg曾獲HOMOKORD音樂獎項。

據說Wittenberg在上海有不少演出，多數在蘭心大戲院，但他對中國音樂圈最大的貢獻是教學，學生包括後來上海音樂學院的兩位副院長：譚抒真（小提琴）和李名強（鋼琴）。傅聰出國前也跟他學過幾個月。

Alfred Wittenberg對中國音樂圈最大的貢獻是教學，照片是他與其學生合照。

猶太人命運多舛，為生存跑到七千公里以外的中國，沒想到還是落入納粹的盟友日本手上。1937年淞滬會戰後，日本佔領上海，1943年，日軍把Wittenberg和其他無國籍猶太人隔離在虹口區的ghetto，一平方英里的「隔都」裏，住了約二萬名猶太人，居住環境之惡劣可想而知。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日軍沒有答應德國納粹移交猶太人的要求，讓他們苟活下來，直至二戰結束。

戰後，很多猶太人從上海轉到世界各地，尋找親人並建立新生活，當時嘉道理兄弟曾幫助數千猶太同胞經香港移居外地，中轉時安排他們在半島酒店宴會廳暫住。Wittenberg收到一些音樂家朋友邀請，建議他搬去美國或其他國家，都被他拒絕了，因為妻子葬在上海，他不想離開。1952年，Wittenberg於家中練琴時中風，三日後不治，終年72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