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聖誕的倫敦,罕有的陽光明媚,Piccadilly Circus一帶擠滿了購物的人,節日氣氛下我走進了唯一沒有裝飾的Royal Academy of Arts,從鮮活的現實走入Marina Abramović的多重宇宙。
Marina Abramović展覽於Royal Academy of Arts舉行。
自傳《Walk Through Walls》封面上她神態自若的把右手食指放在燭火上,指頭都燒焦了。
已不是第一次看「行為藝術教母」的展覽,可是展出的作品再熟悉,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每個創作和表演,都在釋放內心的黑暗,卻又充滿力量。幾年前她出版了自傳《Walk Through Walls》,中譯本叫《疼痛是一道我穿越了的牆》,封面上她神態自若的把右手食指放在燭火上,指頭都燒焦了。這種自虐行為貫穿她整個藝術生涯,1974年舉世矚目的《Rhythm 0》,她站在一張桌子前,上面擺放了口紅、剪刀、手槍等72種物件,6個小時之內參與者可將桌上的物品用在她身上,她不會反抗,任人魚肉,據說她更作好了被性侵甚至被殺死的準備。表演結束時她半身赤裸,混身是血,有些傷疤至今還在。
《Balkan Baroque》,在惡臭中洗刷一大堆帶腐肉的牛骨4天。
《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View》,在博物館三個平台上住了12日,期間禁食,只可飲水,不能說話,亦不能閱讀和寫作。
和男朋友Ulay做過一個作品叫《Rest Energy》,以相互自身體重拉滿一把弓,箭頭正對着她心臟。
除了疼痛,恐懼也是她早已穿越的牆。她和男朋友Ulay做過一個作品叫《Rest Energy》,以相互自身體重拉滿一把弓,箭頭正對着她心臟;她也做過很噁心的《Balkan Baroque》,在惡臭中洗刷一大堆帶腐肉的牛骨4天;亦曾表演過《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View》,在博物館三個平台上住了12日,期間禁食,只可飲水,不能說話,亦不能閱讀和寫作,當然也沒有任何娛樂。總之她很多作品都在挑戰人的極限,又同時在發掘人的內核。展覽中,作品簡介中最常出現的短句是「feel the energy」,萬物都有能量,有心人自能感應。2010年她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坐鎮3個月,做《The Artist is Present》,每天與參與者一對一無言對望,排隊參與的人絡繹不絕,竟也包括了她的老拍檔兼前男友Ulay。眼神接觸一刻她先有些錯愕,然後淚流滿面,更主動拉住舊情人的手,成為這作品永恆的一幕。Ulay於2020年因癌病去世,這次倫敦展覽有一個小小的角落紀念他,一個閉路電視監察器大小的螢幕,循環播放兩人年輕時四處遊歷一同創作的點滴,牆上斗大的字寫着十幾組詞:超越界限、敢於冒險……看着看着我竟濕了眼框。離開美術學院,倫敦巿中心依舊熙來攘往。人潮中我忽然覺得,Marina Abramović的世界,比眼前更真實,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走回展覽裏面去,那兒更讓我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有血有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