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不是逐漸變老的。原來，一夜之間，就由風度翩翩的退休教授，變成瘦骨嶙峋的百病纏身。
去年我回了成都三次，也是因為父親年紀大機器壞，身體這裏那裏都出事，年底做了一次微創手術之後，就長卧不起了。
只是4個月不見，爸爸整個人已經落晒型，變得面目全非，衰老了10歲以上，不止是肌少症，他的心肝脾肺都出了問題。神經狀態也不太穩定，有時候咕嚕的話，我也聽不懂。
第一天見到我的時候，他很興奮，喋喋不休，然後我就推他下去散步，他已經兩個月沒有下樓了。
成都的冬天，太陽是最被渴望的大天使。醫院的庭園，有很多老人家都坐在輪椅上，安靜地曬太陽。
今天成都難得出太陽，於是又推他下去曬太陽，地下有一朵樹上跌下的山茶花，我去拾起，讓他拿着拍照，但是那落花似乎比他更加精神。推着推着，傳來一陣熟悉的沁人心脾，啊，是臘梅。原來，庭園中間種有一株孤獨的臘梅樹，到了春節，就依約綻放。這花，對我來說是有形而上的特殊意義。童年居川，外婆每年春節都會買臘梅來供佛，這種高潔的清香就是春節的味道，但爸爸仍然閉目養神，無動於衷。
成都的冬天，太陽是最被渴望的大天使。醫院的庭園，有很多老人家都坐在輪椅上，安靜地曬太陽，垂垂老矣，滿目銀髮，行將就木。忽然，一個不一樣的瘦削身影，穿着得體，不是臃腫的黑色羽絨衣服，而是瀟灑的毛呢大衣，帶了一條英式格仔頸巾，輪椅和我擦肩而過，老人居然操着純正廣東話同我講「新年快樂！」我回頭一看，老人已經不見了。那是未來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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