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史丹福的「世一」名銜,離開港大前,詹志勇獲國際樹木學會頒發年度貢獻獎,是首位亞裔社會科學家獲此項殊榮。
林中之王 教育大學顧問及客席講座教授詹志勇
更新時間:13:18 2024-02-04
發佈時間:13:18 2024-02-04

美國史丹福大學公布最新的全球首百分之二科學家名單,其中有「樹博士」之稱的香港教育大學顧問及客席講座教授(地理及環境科學)詹志勇,於全球首三萬名林學(Forestry)學者中排名第一,成為「世一教授」,為港增光。

學海無涯,海納百川,由城市行道樹普查到倡議石牆樹保育,甚至天台和垂直綠化,詹志勇慣做開荒牛;赤柱冧樹意外,他獲邀擔任專家證人,走出大學象牙塔,既為樹木把脈,也為樹木發聲。

「做學術一定要夠八。」崇尚跨學科研究,自己亦身體力行,「能夠應用的研究,才能為社會帶來改變。」七十歲不言休,詹志勇矢志有生之年,全力整理所得數據,繼續發表論文,造福世界。

 

詹志勇崇尚跨學科研究,認為能夠應用的研究,才能為社會帶來改變。
詹志勇崇尚跨學科研究,認為能夠應用的研究,才能為社會帶來改變。

 

在英國完成博士學位,八一年詹志勇選擇回母校港大做助教,在研究資源匱乏的年代開新路。
在英國完成博士學位,八一年詹志勇選擇回母校港大做助教,在研究資源匱乏的年代開新路。

 

「宿舍旁的大草地有棵菩提樹,這是寺廟最喜歡種的品種。」走進教大校園,詹志勇話題離不開他最愛的樹,就連菩提樹旁的兒童遊樂場亦與樹有關,「種樹可遮擋紫外光,設計時要考慮綠化因素。」辦公室除了三面書牆,統統是樹,「這張相片是朋友去印度旅行時影來送給我;還有石牆樹,外國人來香港旅行,我一定帶他們去看。」一身恤衫西裝,腳踏行山鞋,他總是馬不停蹄。

「現在可以兩蚊坐巴士,到處去不會肉痛。」貼地如鄰家爺爺的詹志勇,說罷哈哈大笑。他為看靚榕樹,獨個兒走進荒廢大宅;難得和太太去旅行,他說可近距離看到不同品種的樹,不亦樂乎。

在全球首三萬名林學(Forestry)學者中,依據學者發表涵蓋不同學術領域的文獻,以至獲引用的次數作排名,詹志勇排名第一,成為「世一教授」。大半生與樹木結緣,能夠在七十歲當下,得到別人的肯定,他自言是人生最好的生日禮物。

學霸通山跑

「教大取得的研究資助,和傳統研究型的大學無得比,這樣少的資源,仍然可以取得好成績,特別鼓舞。我今年已七十,這些年收集了很多數據,正忙於整理分析,希望繼續發表論文。」自言年屆「古稀」仍精力無窮的他笑着說。

港大地理及地質學系,以一級榮譽畢業的詹志勇,自小已是學霸,中學就讀傳統名校,廿八歲已取得博士學位,但他小時候「無王管」,父親做小生意,母親是家庭主婦,他在六兄弟姊妹之中排第五,對上有一個孖生哥哥,對下還有個弟弟。「我成長的年代,兄弟姊妹多,父母都好開放,我和孖生哥哥無讀過幼稚園,是大哥在家教我倆讀書寫字,一入學就讀小二。」

 

他和太太去旅行,最開心是可近距離看到不同品種的樹。
他和太太去旅行,最開心是可近距離看到不同品種的樹。

 

他家住北角七姊妹道,小時候最愛和鄰居通山跑,「好鍾意一班人行去賽西湖,有山有水有樹,又會行去大潭和赤柱。」樹林散發的獨特香氣、樹葉不同的形態,加上鳥叫蟲鳴,在山頭裏享受城市裏找不到的寧靜,讓他愛上大自然,順理成章選修地理,畢業後考獲獎學金往英國讀博士,專研農耕泥土科學。

山不轉路轉

「畢業時,愛爾蘭、澳洲和美國都有Offer,但我最終決定回港,畢竟在香港出生,家人朋友都在這裏。」時年一九八一,詹志勇返回母校港大做助教,「當年大學的研究資源少之又少,我的博士論文是研究土壤,香港實驗室無儀器,做不了實驗。」但他說,山不轉,就路轉,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有路行。

「返到香港最深刻是一出啟德機場只見灰濛濛一片,客觀環境不可以研究土壤,就轉移研究樹木和城市生態。」畢竟樹木與土壤息息相關,只是要「路轉」也不容易,首筆獲批用以研究行道樹的經費,只有四千大元。「錢好少,但那時勝在年輕,一腔熱血,孭住背囊帶着壺水和筆記簿就出去做記錄,當年還沒有數碼相機,要用菲林影相,沖印費很貴。」

貼錢做研究,將結果在國際期刊發表,赤子之心沒太多計算,卻引來當時的議員和政府注意,撥款讓他做港九市區行道樹普查。「政府當年批出三十萬元讓我做普查,對我來說是天文數字,可以有資源訓練學生廣泛收集數據。」時年一九八六,打響第一炮,自此每次出現有關樹木、城市綠化等問題,各大媒體爭相訪問,積極推動城市綠化及爭取訂立樹木法的他,也是香港最早研究並發掘石牆樹價值的學者,成為城中公認的樹博士。

 

針對香港地少人多的特性,詹志勇是首個提倡天台綠化、垂直綠化的學者。
針對香港地少人多的特性,詹志勇是首個提倡天台綠化、垂直綠化的學者。

 

「做學術一定要夠八,我的研究總有一個章節提及如何應用,因為這部分非常重要。」崇尚跨學科研究,自己亦身體力行,作為學者,詹志勇相信要與社會多聯繫,才可以走出大學象牙塔,帶來真正的改變,所以他一直是傳媒之友,又積極參與公職,包括加入專家小組,為全港樹木把脈,並針對香港地少人多的特性,提倡天台綠化垂直綠化,創意十足。

「所謂垂直綠化,不是放一盆盆花上牆,荃灣一個商場,牆上的盆栽種極都死,長遠成本其實好高,為甚麼不選擇種植攀籐植物?根和泥土在地下,淋水和施肥都很方便。」詹志勇苦笑,全因種攀籐植物要等兩年,「香港人永遠都好心急。」偏偏城市綠化卻心急不來,幸好天道酬勤,努力發聲也帶來實在的改變。

 

半生與樹結緣,詹志勇矢志有生之年全力整理所得數據,繼續發表論文,造福世界。
半生與樹結緣,詹志勇矢志有生之年全力整理所得數據,繼續發表論文,造福世界。

 

做學術要夠八

詹志勇提倡保護一種獲他命名為冠軍樹的大型古樹,就令政府及後為冠軍樹編制古樹名木冊,更啟發新加坡政府為冠軍樹設立系統來標明和保護獅城的冠軍樹。此外,他倡議多年的樹木法雖未立法,但他提倡的很多元素已獲採納,包括○八年發生致命樹木倒塌意外後,政府設立樹木管理辦事處,以及開始培訓樹木管理人才等。

建樹良多,但有時結果又未必盡人意,二○一七年政府改組專家小組,新成立的城市林務諮詢小組,作為代表性人物的詹志勇,爆冷未被委任。他說不在其位雖可惜,但仍可繼續暢所欲言,說他認為對的事。「今時今日仍不時收到市民電話找我救樹,一個人做不了所有事,就代他們找政府部門幫手,或者介紹相熟的樹藝師代為處理。」

「對於城市生態的保育,香港仍然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詹志勇自言性格樂觀,相信繼續堅持,總會有變好的一日。「當年因為種種客觀條件做不到土壤研究,幾十年後終於有資金籌建實驗室,研究城市土壤,所以我永遠相信有心唔怕遲。」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無好的土壤,就不會種出好的樹,站在樹下的「香港世一」如是說。

桃李滿門 學生站着聽書

二○一八年因已屆退休年齡,不得不離開服務了三十七年的港大,詹志勇選擇過檔教大專注研究工作,「香港有好好的研究土壤,在這裏做研究是幸福的。」六十五歲後沒能在母校繼續做研究,他說雖然可惜,但在港大的歲月,他仍有懷念和感恩。

「港大規定六十歲退休,已延到六十五歲,再申請繼續做,終於被否決,當然不捨得,幸好教大肯收留,才有機會繼續做研究。」行年七十,他說無想過退休。「在港大培訓了五十一個博士及研究碩士生;還有我教的其中一科自然保育,有一萬零十八個學生報讀,破了港大紀錄。」桃李滿門,逼爆大禮堂,人多到要站着聽書的一幕,詹志勇直言是最令他難忘和引以自豪的美好回憶。

 

學生逼爆大禮堂聽書,是詹志勇最難忘和引以自豪的美好回憶。
學生逼爆大禮堂聽書,是詹志勇最難忘和引以自豪的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