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其中一種美味 | 梁家權

現代家庭很少到街市活雞檔買生雞了,更別說買回家自己劏及拔毛,畢竟超市街市的冰鮮光雞乾手淨腳省工夫,而且便宜得多。

小時候家裏的團年飯和開年飯,一定有白切雞,但年三十晚和年初二雞價一定提高,母親為免買貴雞,年廿幾便買定兩隻雞養在廚房內,到時到候劏雞還神便成為我們的桌上佳餚。母親從來都是自己劏雞,為的是連雞血也不放過,盛起來做「雞紅」,我就是在那時學識左手扣住雞翼和雞頸,右手提刀在雞頸上放血。雞雜清理好用來炒菜心,雞皮和髀罅的黃色油脂抽出來炸雞油,淋落薑蔥上蘸雞吃。

有自己的家庭,卻工作纏身,每隔幾年才難得一次身痕買隻生雞,但都請雞檔代劏了,當然要回雞雜。前幾年有一次買雞,雞檔劏好後只交回光雞一隻,開口問才給還一副雞雜,也不追問那副雜是否屬於我隻雞,但看清楚只有心、肝和腎,雞腸去了哪裏?雞檔索取十元,奉上雞腸一副。當時不明白付錢買隻生雞,雞腸理應歸我,為甚麼要額外付費!後來有人解說,雞腸須花工夫清理,所以要收工錢。

不過,上星期到雞檔買泰安雞,交帶要回雞雜,並且表明會加錢要回雞腸,怎料雞檔說不收錢,十五分鐘後回來取雞。已經兩年沒買過生雞,莫非雞檔覺今是而昨非?有雞腸食就算了,何必追問緣由呢。飲杯奶茶吃件鮮油多便回去取雞,掀開膠袋查看,雞檔中人明白我的用意,高聲說:「有雞腸㗎!……俾多一副你好唔好?」我笑笑口一邊回應「好啊」一邊轉身離去,原來對方不是講笑,手中已拿着一副雞腸:「俾多一副你!」的確送多一副雞腸,沒有雞膶和雞心。

腸還是暖的,新鮮得連顏色也明亮悅目(見圖),用鹽擦洗雞腎,稍加清理一下雞腸,保留大部分黏附腸壁上的肥脂,因為炒韭菜花時更香。久違了的新鮮雞雜,人間其中一種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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