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話,一輩子都說不出口,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太愛了,才沉默不語。
金明站在病房外,終於哭了。不是因為爸爸倒下的那一刻她才害怕,而是她忽然發現,自己一直以為—還有時間。
還有時間彌補、擁抱、好好道歉。還有時間慢下來、回過頭、擁有一場不倉促的和解。
她以為,爸爸會一直在原地等她轉身。可當命運提早收走那份「理所當然」,她才明白,有些靠近,是無聲地錯過。此刻,她只能低聲說一句:「對不起。」
這世上有兩種對不起。一種是為了錯誤,一種,是為了沒來得及。金明的對不起,屬於後者。她不是做錯了甚麼,只是太晚才懂。
太晚才懂,那隻曾受傷的手,是為了撐起整個家;太晚才懂,媽媽語氣裏的責備,是藏不住的關心;太晚才發現,那些月月寄回的薪水,父親一分未花,只靜靜存着,彷彿要證明他女兒過得很好。
她一直以為,自己得更成功,才配得上這一切付出。直到這一刻才明白—父母從不要求她成功,他們只盼她平安、快樂、別那麼辛苦。
銀明的對不起,也很輕,卻重得讓人無聲落淚。他不像姐姐那麼會說話,總是用怒氣包裝愛,用沉默築一道牆。他說自己是多出來的那個,連生日都被忽略,吃的永遠是剩的。
直到後來他才想起,爸爸每年都會偷偷帶他出去吃糖醋肉。那是他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儀式,只有爸爸用零用錢買來的「我記得你」。
「父母惦記的是他們無法滿足孩子的需要,而孩子們記得的,卻總是他們得不到的東西。」
有些愛,是要隔了好多年才讀懂;也只有在失去的邊緣,才終於承認—自己曾經錯怪了最愛的人。
《苦盡柑來遇見你》沒有教我們怎麼開口,它只是靜靜地,把每一份傷感放進日常,讓我們在不經意的角落,學會重新靠近。靠近那個我們誤解多年的爸爸,靠近那個我們總是頂嘴的媽媽,靠近那個曾讓我們覺得委屈的孩子。
這部劇裏,沒有偉大的和解,只有那些不說破的補償—一鍋煮太多的湯、一通語氣不耐卻掛着的電話、一位突然出現在產房門外的母親。還有那一句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的:「對不起。」但真正想說的,其實是—「我好愛你,只是不知道怎麼愛得對。」
遺憾是很難癒合的傷,但它,也是一種提醒。提醒我們:在還能說話的時候,多說些溫柔;在還能擁抱的時候,別讓手空着;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說一聲謝謝。
對不起,有時是無法倒回的時間,但理解與靠近,永遠不嫌晚。
這,也許就是家的模樣—不完美、不總是和樂,
卻總願意,在愛裏,一次又一次學着擁抱彼此的錯。你不必把話說清楚,也不用把路走得很穩。只要還願意回來,就有人會為你留一盞燈、熱一碗湯,不問你經歷了甚麼,只輕聲說一句:「你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