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通了,她沒接。
這個她,是夏正炎一年前在友人婚禮上認識的。
那晚,夏正炎獨自出席友人的婚禮,被安排跟也是單獨赴宴的她坐在同一席。入席後,夏正炎禮貌地跟她寒暄,不知怎的,兩人的話題甚是投緣,低談淺笑中也沒冷場。
言談間,夏正炎留意到她耳上戴着一雙翡翠耳環,色鮮質純。恰好他自小在媽媽薰陶下也鍾情翡翠,於是就翡翠妙趣橫生的說上一輪。
她聽得興致勃勃,夏正炎也越說越盡情,到散席仍意猶未盡,便冒昧提出駕車送她回家,她亦爽快地接受了。在車上,兩人交流了不少翡翠心得,她說到自己最喜歡質地明麗水瀲的翡翠。
人的心,可否似翡翠般通透澄明?
「你呢?你喜歡哪種翡翠?」她告訴夏正炎在前面路口將車子拐左後,明朗的問道。
「我喜歡玉質清透,讓人看得分明的翡翠,因為⋯⋯」夏正炎把車子彎進她的屋苑,再續說:「世上太多事情看不透啊!」
沒聽到她接話,夏正炎於是偷瞄了一眼,但見她整晚掛在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只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車子抵達她住處時,她回復笑容向夏正炎道謝,還互換了電話號碼。
之後,二人以朋友身份約會着。
這段日子裏,夏正炎詫異大家的喜好多有雷同。像說到最難忘的電影,他們差不多同時說出,是伊頓鶴基主演的《情留半天》。
分享音樂,他倆異口同聲嘆謂是Enya的歌聲,陪着自己渡過那些無眠的黑夜;談及小說,發現同樣令二人淚濕書扉的,正是Audrey Niffenegger的《時光旅人之妻》。
好感因為愛好相似而增加的同時,夏正炎還被她真率的個性吸引。與那些忸怩女生比較,她之於夏正炎,就像翡翠的剔透玲瓏,澄明溫婉。
可是,夏正炎隱隱留意到,有時候她明明興奮雀躍地分享某事某物,卻又倏然似被甚麼觸動着,頃刻變得黯然神傷,如寒冬忽地掩至,令人惶惶的措手不及。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取得了夏正炎的心。
某夜,夏正炎向她表白了。他相信彼此的情愫,早如翡翠般清透明白。但,真是這樣嗎?
她沒有回應夏正炎的表白,還支吾推說身體不舒服,獨自跳上的士離開。留下了夏正炎,不明所以的呆在原地。
茫然望着的士駛走,夏正炎的心如遭輾過。但因擔心她是否安好,夏正炎顧不上自己的感受,沒多想便撥了通電話給她。
電話打通了,她沒接。
接駁鈴聲頑強地響着,獨站在街頭旳夏正炎,忽然想起自己對她說過的這句話:「我喜歡玉質清透,讓人看得分明的翡翠,因為世上有太多事情看不透啊!」
看不透的⋯⋯原來,還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