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鋼琴大師Maurizio Pollini逝世,同行後輩Víkingur Ólafsson在社交媒體貼文悼念,「他讓很多人成為了更好的聽眾和演奏者。」這是對藝術家最崇高的敬意。莎士比亞之所以偉大,在於他把戲劇提升到另一個高度;就像貝多芬以後,交響樂從此不一樣。
西九文化區聯乘鄧樹榮戲劇工作室,搞香港國際莎劇節,拉攏歐亞多個藝術團體和個人,重塑莎翁經典,我很期待。莎士比亞的戲劇歷久彌新,除了作品本身純粹和精煉,也因為400年來藝術家們不斷深耕。而我最愛的黑澤明《蜘蛛巢城》與鈴木忠志《李爾王》,都把背景移植到日本,說明真經典能跨地域時空。
在音樂領域同樣能打破藩籬桎梏的作品,必然是貝多芬第九交響曲。1824年,已經全聾的樂聖指揮首演了這部嘔心瀝血之作,此時他的生命只剩下不足3年。人生朝露,藝術千秋;200年後,全球都在紀念這部「為後來者引路」的曠世名篇,城市當代舞蹈團上月亦以此曲鋼琴版,演出了《快樂頌》。編舞兼導演李思颺把貝多芬的世界觀伸延至更遠的未來,探討科技進化「是生存還是毀滅」的問題,是部「內外兼修」的佳作,風評甚好。
不過,「貝九」的首演卻非一面倒好評。有人說空前成功,掌聲如雷,無奈樂聖聽不到;也有人說不甚理想,因為作品太超前,樂迷消化不良。我個人認為,兩種說法都成立,而且並不矛盾,對藝術作品的理解從來都因人而異,也因時而異。
最近M+博物館宣傳即將開幕的貝聿銘回顧展,令我想起當年羅浮宮玻璃金字塔的爭議。從公布設計到正式施工的幾年裏,絕大多數巴黎人都反對這項改建工程,認為與羅浮宮的古典氛圍格格不入。事情鬧大,羅浮宮博物館館長更辭職抗議,貝聿銘連街都不敢出,怕遇到憤怒的民眾。如今這座玻璃金字塔成為巴黎地標之一,其現代與古典混搭的視覺衝擊亦已廣泛被接受。是巴黎人無奈妥協?還是那時的人品味保守?原因說不清楚,也不必深究。
作曲家馬勒說:「我的時代終將來臨!」此話在他死後算是實現了。有時,藝術作品的時間觀念,和這個世界並不同步。
意大利鋼琴大師Maurizio Pollini在3月下旬逝世,後輩向他致祟高敬意。(Ufficio stampa/teatro alla Scala)
羅浮宮玻璃金字塔改建時遭到多數巴黎人反對,如今卻成為巴黎地標之一。
莎士比亞的戲劇歷久彌新,日本殿堂級導演黑澤明曾執導由其名作《馬克白》所改編之《蜘蛛巢城》。
200年後人們仍紀念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城市當代舞蹈團上月亦以此曲鋼琴版,演出了《快樂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