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院舍到日間中心到提供綜合服務,陳志育的一盤生意,更似他心中理想的安老實驗場。
老吾老 莫煩惱 安老服務協會前主席陳志育
更新時間:13:39 2024-02-11
發佈時間:13:39 2024-02-11

陳志育在安老業界奮戰廿五載,是首個獲委出任安老事務委員會公職的私院經營者,又歷任三屆安老服務協會主席,由他創辦的集團與房協合作,提供「安居樂計劃」的住宿及醫療復康綜合服務。

他大學讀新聞系,畢業後做過電影宣傳又做過地產策劃,卻因一個市場研究,令他毅然轉戰安老業。

看盡香港人為家中長者安老問題而煩惱,陳志育本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開辦私營安老院,卻主張在家安老,兩者看似矛盾,但原來只要政府支持,亦可互補不足,同步發展。

房協第三個「長者安居樂」計劃項目坐落紅磡,單幢大樓提供逾三百個單位,中間兩層院舍,不同房間均以杏花、蘭花、梅花等命名,升降機上落都要拍卡,比酒店保安更嚴格。「這類綜合服務項目,對於機構以至香港都是新嘗試,希望為往後的安老服務提供藍本。」陳志育直言現時的長者,無論背景學歷以至經濟狀況,都與上一代截然不同,「他們對生活都有要求,只是這班中產長者總是被社會遺忘。」

 

第二屆安老服務傑出員工選舉活動上,陳志育代表協會致送紀念品給評審委員會主席梁智鴻。
第二屆安老服務傑出員工選舉活動上,陳志育代表協會致送紀念品給評審委員會主席梁智鴻。

 

作為服務提供者,陳志育認為有需要亦有責任參與探討前瞻性的綜合安老模式,「這個項目是一個試點,若模式可行,可以帶進大灣區,跨境安老是未來發展方向之一,始終香港生活成本高,內地人力資源充足,地方較大,而香港就有獨特的管理模式和經驗,可以優勢互補。」說話謹慎有禮,穿上一身筆挺西裝的陳志育分析說。

陳志育的WhatsApp 頭像很特別,是一個身體緊貼地面,就似朝拜者五體投地的動作,記者好奇一問,他說是十多年前和兒子去西藏旅行時的留影,時刻提醒自己要常懷敬畏之心 ,學做謙卑之人。八一年和姐姐由福建移居香港升讀中一,母親在內地任職醫生,爸爸是公務員,有四兄弟姊妹的他排行第三,對上兩個姐姐,對下一個妹妹,作為家中獨子,他不諱言父母對自己的期望特別高。

與安老業結緣

「來香港時十歲,想像中的香港是天堂。」現實卻很殘酷,「來到要住板間房,一個單位住了七個家庭,加上不懂廣東話又未接觸過英語,學業追得好辛苦。」期望落差讓他很失落,幸好初中參加童軍,找回自身的價值,學懂自律,也建立了前線服務的經驗,「我常常和年輕人分享,使命感好重要,尤其是從事安老服務。」

中學畢業後入讀珠海學院新聞系,原計劃到台灣繼續升學,卻因為暑期工老闆的挽留而決定留港工作。「這是做電影院線的宣傳,九十年代初,香港電影發展好蓬勃,是朝陽行業。」做了幾年,自覺仍年輕,轉投另一朝陽行業,做房地產策劃工作,獲派駐上海負責撰寫有關安老院的研究報告。陳志育說:「當時考察了上海十幾間安老院的營運情況,令我驚訝的是,對比當年的香港,無論規模和設備都要好得多。」

 

房協新推「長者安居樂」計劃,提供住宿及醫療復康綜合服務,陳志育希望新計劃可為往後的安老服務提供藍本。
房協新推「長者安居樂」計劃,提供住宿及醫療復康綜合服務,陳志育希望新計劃可為往後的安老服務提供藍本。

 

市場需求大又有廣闊的進步空間,回港後未夠三十的他,膽粗粗以此作為創業的起點,「當年願意投身這個行業的年輕人不多,兩個姐姐都做安老服務,媽媽在內地做醫生,她們對我的決定都好支持。」花了一年時間覓得界限街中山圖書館舊址,開設他第一間私營安老院,時年一九九九。

開拓日間中心市場

「我是當年最年輕的初哥營運者,第一時間主動聯絡協會主席,希望透過行業組織了解更多,主席真的親自到院舍參觀,給予很多意見,我之後亦去協會幫手,跟隨更有經驗的營運者學習。」除了積極參與會務,他又主動參與政府就院舍的評審及不同的先導計劃,並於二○○七年成功投得政府位於慈雲山的合約院舍經營權,成為他入行七年的轉捩點。

院舍提供超過二百個宿位,屬大型安老院。「投標前我都諮詢過不同人的意見,租了幾日酒店閉門撰寫標書。」在市場站穩陣腳,一般營運者總以擴大版圖為目標,陳志育卻反思安老服務的形式,「前線服務的經驗,讓我看到有一些中風或者跌倒的長者,出院後在院舍短暫居住,接受復康服務之後,其實可以重返社區甚至回家。」

二○一四年,看到社區安老的需求,他以自負盈虧方式開辦首間長者日間中心,提供個人照顧服務,正是對準服務的缺口。明明做私院生意,開辦日間中心主張在家養老,不是倒自己米嗎?陳志育沉默一陣再回答:「中國人都希望和家人一齊生活,亦明白非所有屋企都有條件居家養老,所以設法將住安老院的時間縮到最短,並繼續提供家居照顧服務及支援,就可以讓長者有更多的選擇。」

 

香港頤年慈善基金網絡成員,約見時任食衞局局長陳肇始交流意見。
香港頤年慈善基金網絡成員,約見時任食衞局局長陳肇始交流意見。

 

隌伴父母享晚年

但他也承認,以自負盈虧方式行出這一步並不容易。直至二○一六年,政府推出服務券試驗計劃,落實「錢跟人走」政策,他開辦的日間中心得以站穩陣腳,越開越多。「安老服務有別於一般商業服務,營運者需要負社會責任。」事實上,○五年陳志育獲委任加入安老事務委員會成為委員,是首個私營安老院業者參與這項公職,「私營安老業提供七成的服務,是重要的聲音,但我並非以營運者的身份參與,而是以政府和社會角度探討安老服務如何發展。」

「香港新一代長者其實好不安,基層靠福利,中產長者怕過不了入息審查,但儲下的錢又擔心是否足夠。」作為上有高堂下有在學兒子的夾心新老,陳志育有這樣的反思,「BB出世做父母的會做好多準備,到父母年紀大健康慢慢退化,為家中老人家作好規劃,其實是順理成章,但為甚麼文化上講小朋友大家都好興奮,講老人家就好負面?傳統的諗法總是覺得老人家就是負擔?現實是新一代長者,與上一代的長者已大不同。」

 

陳志育說中學參加童軍,讓他學懂自律,也建立了前線服務經驗,對他影響很大。
陳志育說中學參加童軍,讓他學懂自律,也建立了前線服務經驗,對他影響很大。

 

經歷三年疫情,陳志育直言老人家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疫情期間,因為防疫,家屬無法探望,對老人家好大衝擊,和家人見面和相處,是很多老人家心中的期盼,當時的情況令人感到好傷感亦好無奈。」

自疫情後,他決定活在當下,早前便陪伴年逾八十的父母回福建祖家,「回到故鄉,他倆的心情都好激動,在鄉下見番好多老朋友,中國人始終有好重的家庭觀念,回家是重要的歸宿。爸爸今年八十八歲,希望仍然健康的狀態下,多點陪伴他倆,做長者服務多年,最深的體會是到達黃昏之年,沒有任何事比家人更重要。」

上陣不離父子兵

陳志育的兒子陳碩暉,在英國讀大學主修市場學,二○一九年畢業回港,即與父親拍住上,參與社企工作,以創新方式推動銀髮服務,又和父親齊齊到人口老化同樣嚴重的日本取經。

兩父子感情好,不時結伴旅行,既去西藏朝聖,又登上珠穆朗瑪峰大本營,今年兩父子更一齊在中大完成碩士課程,兒子主修公共政策,他就讀工商管理,齊齊戴上四方帽參加畢業典禮。

「與其不斷向前衝,不如放手讓年輕人接手,有更多機會承擔機構的未來發展,就算過程中跌跌撞撞,都是無可避免的經歷。」行年五十四的陳志育,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陳碩暉今年廿六歲 ,十八歲的細仔則仍在英國求學。他希望培訓年輕人接棒。「每個人都會老,如果安老服務做得好,不單是我們的父母,自己和家人都可以受惠。」合拍的父子兵,異口同聲說。

 

兩父子感情好,不時結伴旅行,今年更一齊在中大完成碩士課程,齊齊戴上四方帽參加畢業典禮。
兩父子感情好,不時結伴旅行,今年更一齊在中大完成碩士課程,齊齊戴上四方帽參加畢業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