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我們往往以為來日方長,誰知道有些故事很快便完場,就像不少食肆,到了晚上九時多便已經last order,未及盡興,就得曲終人散。
上星期某個早上,好友L來電,哭着告訴我,他剛趕到醫院,看望著名編劇林超榮的最後一面。訣別,斷腸,彌留之際,欲語還休,只望他一路好走,不用牽掛太太和三名女兒,因為他的愛,早已植在心間,綻放在回憶中可取暖的花季。
一個月前林超榮驗身,發現患上急性血癌,死神來得急,也無改他天生的幽默感。在化療期間,本來胃口全無,但他留給女兒們最後的說話,竟是「嘩!梅菜剁豬肉,正呀!」教人明明神傷,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林超榮走了後,三個女兒寫了一封給爸爸最後的情書,細膩地描繪出她們眼中的爸爸,是如何不修邊幅,卻又愛心爆棚,一字一句,笑中有淚。
「我好鍾意亦好唔捨得呢個唔梳頭、拎住個穿窿紙袋,入面袋住三本過期未交罰款的書、同埋將粗口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爸爸……好掛住嗰個十點半電台開工,十點先至電話鬧鐘響,然後牙都唔刷就衝去返工的爸爸。」
女兒眼中的林超榮,是所有人心中的開心果,「他做不到電芯,因為他只有正極,正能量爆滿……即使在滂沱大雨中,他都不忘拯救一竇BB貓。」
作為相處多年的遺孀,屈穎妍也在悲痛中寫下林超榮不少「壞話」。
「他污糟邋遢,冇厘正經,他絕不是那種風度翩翩,為別人開車門、提東西、夾餸到每個飯碗服侍周到的人。」屈穎妍當然記得搬屋時,老公沉醉在書房的書海,任由她和女兒四個女人執了一百個紙箱也無動於衷。
她亦知道彼此都不拘小節,甚麼結婚紀念日和生日都不會記得送花,當然從不會問:「如果媽媽和我跌落海,你會救誰?」因為大家的答案一定是:「救阿媽,我識游水。」看似是怨言,實是愛在心內暖。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天邊的你漂泊白雲外,黃泉路上獨行,林超榮滿眼都會是開遍的白色彼岸花,此花的花語,是無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