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少女 | Serena Yau

東晉寧康三年。

陳郡陽夏人梁子淵,時歲十三,拜師學醫已有數載。某晨奉師命往山林採藥後,路過一株大樹時,忽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神色徬徨的仰望樹頂,眼睛更掛着兩滴淚珠兒。

品性仁厚的梁子淵好心問道:「大姐姐,有甚麼事嗎?」

少女一心繫於樹上,全不察覺有人路過,陡聞人聲,先是一愕,看清來者是個孩童,便放下了心,指着樹頂哽咽的說道:「小弟弟⋯⋯姐姐的小貓爬上樹去,不會下來⋯⋯」

梁子淵抬頭一看,見樹梢處果然有隻手掌大小的狸花貓,抖抖縮縮的抓着樹幹,搖搖欲墮,險象橫生。

見事態緊急,梁子淵當即放低藥籃脫了鞋,就抱着樹幹向上爬去。久慣採藥的他三扒兩撥便到了樹頂,妙手輕輕的將小貓救入懷中之後,旋又靈活返到地面。

愛貓脫困,少女登時破涕為笑,接過後擁着牠又呵又親,寵溺之情溢滿秀臉。

梁子淵察覺小貓被樹枝劃傷了肚皮,便在藥籃拿出些草藥,教着少女道:「大姐姐,你回去把草藥搗碎,再敷貼小貓傷口,幾天即會痊癒。」

再看小貓並無別礙,梁子淵提上藥籃穿回鞋子,就向少女道別。正要離開,少女卻叫住了他:「小弟弟,先別走,姐姐有這個要送你。」說話間,她摘下掛在腰間的一塊玉珮,遞到梁子淵面前。

「助人莫望報」的道理梁子淵甚懂,玉珮自是婉謝不收。可少女不依不饒,逼迫梁子淵一定要收下,他只好恭敬接過。然而乍見這玉珮翠綠透亮,正反兩面皆精雕着一隻圓滾滾的葫蘆,梁子淵雖年幼識淺,也看出玉珮華貴,心裏惶恐,又是想退還。

少女卻如懂通靈讀心般,嫣然笑着說道:「小弟弟,你若有感玉珮過於貴重,那麼答應我,他日成了醫師後,多『贈醫施藥』幫人,便是回謝姐姐了。」

梁子淵聽得似懂非懂,方欲回話,少女已抱着小貓走進樹林。他連忙急步追上,可已尋不着少女身影了。往後每逢入林採藥,梁子淵總會伺機探尋,但始終未曾復遇少女。

說來奇妙,自從得到玉珮,梁子淵於學習上特別聰敏機伶,醫術由是神速猛進。過得數載當上醫師應診,把脈斷症、開方用藥又精準無比,患者每每藥到病除。

梁子淵未知這一切是否與葫蘆玉珮有關,只是當日少女囑咐之事,他銘記在心,無有一日或忘。懸壺濟世了一甲子,義診送藥,醫人無數。到了晚年,梁子淵回憶奇遇,亦自覺無愧這位大姐姐所贈的玉珮了。

據冊載,梁子淵百年以後,他那妙手回春的醫術與葫蘆玉珮一併流傳於世,南宋開禧年間,傳到杭州「淨慈寺」的一名和尚手上。

至於這位和尚是誰,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葫蘆在翡翠雕刻中,寓意「袪病防疾」,是「健康」的象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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