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平靜的夜晚:梁凱雅個展「靜止預習」 │ 林靖風

人們總有無數計劃,嘗試讓事情依自己的路線而行。我們作為一位旁觀者,從來無法阻止人與事的去向;在試圖拯救或是阻止,人們可以做到的就只有等待。然而,我們都無法知道,到底事情是偏離了軌道,或是開始重回正軌。就像迷惘的信眾,在守候紅衣主教選出一個教宗的一刻—他們在等待別人給予自己一個選擇。 

梁凱雅在安全口畫廊的個展「靜止預習」中,展出以《Stillness Practice》為題的油彩作品,其中的創作靈感取材自藝術家在街上觀察到蝴蝶沉寂時的形態。荷蘭作家瑪麗珂.盧卡絲.萊納菲爾德在著作《無法平靜的夜晚》中寫下:「我比較想待在我哥哥身邊,這樣他才不會在我不在的時候融化,像雪花一樣從我們的生命中融化、消失,但我也不想讓父親失望,我把紅色外套穿在連身工作服外頭,拉鏈直直往上拉,直到抵住下巴。」

畫作使用強烈的紅藍對比,呈現的視覺效果無法讓觀賞者長時間直視,從而衍生一種離異感,甚或帶有屬於法國作家沙特在《嘔吐》中論述的不適感:「物體沒有生命,不應該觸動到人。我們使用它們,之後放回原位。我們生活裏充斥着它們,它們供我們使用,僅僅如此。但是對我,它們觸動我,這難以忍受,我害怕接觸到物體,彷彿它們是活生生的動物。」藝術家最初以淡粉色作背景,及後塗抹緋紅色,逐漸讓本來的背景蛻變為幼長而不明顯的等距線條和象徵符號。所有事情都存在着一個限期,我們需要把握時機從中逃出,才不會讓自己淹沒在縫隙之中。

每一個人都是一位觀察者,大多時候只是為已發生的事情默哀與禱告。結局來臨一刻,我們會以靜止的態度來面對;就如德國科幻劇集《闇》裏的角色在穿越時空的時候,無數動物都會集體死去一般—靜止是存在於結束與開端之間。畫中被挾持在紅牆之間的人物,以紅色長袍覆裹着自己的身軀,守望着湛藍的寂靜;其中豐腴的外形似是蠶蛹等待化蝶的時刻,窗外正在徜徉飛舞的同伴期待着那人的到來。然而或許紅色的部分從來就不是牆身,而是一片綴以鏤花的地板;藍色的是滿佈了蝴蝶屍體的地毯,上面則躺着倒了下來的紅衣人。我們在一個無法平靜的夜晚,也許都需要作出站立或是躺下的決定。

梁凱雅作品(左起)《Nocturne》(2023年)、《Stillness Practice - Summer Solace》(2024年)、《Lullaby》(2024年)及《Stillness Practice》(2024年)。

《Things sown underneath》(2024年)

(左)《Lake Summons》(2024年)、(右)《Broccoli》(2024年)

(左)《Pensieve》(2023年)、(右)《Tipsy Hours》(2024年)

梁凱雅作品《Stillness Practice》(2024年)。圖片來源:安全口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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