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雨點說愛你 | Serena Yau

黑沉沉的天,下着綿綿的雨。佳芯撐着灰色的傘,等候行人燈號轉綠色。

雨水淅瀝淅瀝的落在傘上,順着傘蓬流下,在傘邊泫凝剎那,才徐然滴落。

而那些掛在傘邊尚未掉下的雨水珠,像極佳芯戴着的水滴形翡翠耳環。

耳環,是前男友送的。

別人在下雨天,總愛窩在家裏,但佳芯會刻意穿上雨靴,抓起雨傘往外跑。因為,她喜歡「聽雨」。

你身上的翡翠,讓你想起晴天,還是雨天? 

有時,她會站在樹下,聽雨點落在樹葉上的「噠噠」聲;有時,她會呆到路邊,聽雨水敲在欄杆的「噹噹」聲。但她最喜歡的,是坐在公園水池旁,聽雨珠直墜水面時的「咚咚」聲。

「在家裏也聽見雨聲,不用走上街啊!」前男友擔心她在雨中着涼,曾這樣說來哄她留在家中。

佳芯卻像個小女孩般,撅嘴鼓腮來反駁他:「這『雨聲』都不一樣!」,嬌嗔他不懂浪漫。

在佳芯三十二歲的生日,這個「不浪漫」的男人,給她送上一對雕琢成水滴狀,渾身通瑩清澈,冰透無色的翡翠耳環。

他輕拽一下已垂戴在佳芯耳上的耳環,再柔情地撫着她的面龐說:「你就當這是雨水滴,我的佳芯以後要聽雨嘛,就不用跑出街了。」

他鮮有的甜言蜜語,令佳芯掉下比翡翠更剔透的淚珠。

往後的下雨天,佳芯還是偶而會走上街,但更多是留在家裏,戴着那雙翡翠耳環,依偎在男朋友的懷中,將他那「噗噗」的心跳聲,當作雨聲來聽。

佳芯以為,自己可以一生一世聽着這「雨聲」。

就像雨會無端降下,忽然收停一樣,男朋友對佳芯的愛,有一天也突然消逝了。原因一定是有的,但重要嗎?所以在那一個分手的雨天,佳芯沒有追問,沒有扭鬧,平平靜靜的接受了。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她還是會哭得淚如雨下。

分手後,大家也表現出恰當的大方得體,成熟地理清彼此交織了十二年的人生。也是一個雨天,他們相約在咖啡廳,把餘下的瑣碎小物件互相歸還之後,就正式退出對方的舞台。

「這雙耳環,你要回嗎?」到了最後的最後,佳芯才問那一對,仍戴在耳上的翡翠耳環的去留。

已成前男友的他,默然凝視着耳環。在良久的沉默後,他說:「芯,我會記得你喜歡『聽雨』。」

耳環留下了,但愛沒有。

行人燈號還未轉,雨卻忽然變大,在傘上嘩啦、嘩啦的響,也驚動了佳芯那一絮早已安睡了的思念。她輕輕的把長髮掛在耳背,露出精緻的耳朵和那如雨滴的翡翠耳環。

在傘子下,佳芯細聽着雨聲,想起了那一個,知道她愛聽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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