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喻歸還黑金 承諾既往不咎 印尼總統倡貪腐大和解 | 國際解碼

印尼是全球人口第四大國，貪腐問題甚為嚴重。近期就揭發最高法院前官員涉貪，在家中被搜出折合約四億元（港元、下同）現金及五十一公斤黃金，其後又有三名現任大法官及前議員涉案，傳媒更以「貪腐黨」來形容印尼的司法機關，就連負責打貪的肅貪委員會前主席也因涉嫌收受利益被查。

面對政府部門及社會各階層貪腐集團，印尼上任不足三個月的總統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由最初明言致力打擊，至近日卻改口風，表示願意對貪官網開一面，只要他們在罪行曝光前歸還黑金，承諾既往不咎，被形容為與「貪腐大和解」。

印尼總統普拉博沃日前到埃及愛資哈爾大學（Al-Azhar University），會見在當地就讀的印尼學生時，公開表示只要腐敗者肯秘密地交還所有贓款，或可網開一面，赦免罪責。

普拉博沃說：「我現在給腐敗分子一個悔改機會，那些自覺從人民裏偷了東西的人，如果你歸還偷了的東西，也許會被原諒，不過要悄悄地歸還，這樣就不會被抓住。」他更指歸還黑金後，只要日後奉公守法，過去事情就不會再被提起。不過，他重申若貪腐者不自動繳械，繼續負隅頑抗，政府將嚴正執法云云。他的這番言論被形容為與「貪腐大和解」。

從競選總統起，已大打反貪牌的普拉博沃，忽然願意「私了」，有傳是因為近日印尼肅貪委員（KPK）臨時主席Nawawi Pomolango公開呼籲KPK和監督委員會，接手處理及監察前KPK主席菲爾利（Firli Bahuri）的貪污案。菲爾利涉嫌二○年至二三年期間，與農業部進行法律交易時，敲詐勒索並收受禮物或酬金。

牽涉背後勢力盤根錯節

可是，雅加達警方在聲稱已掌握足夠證據下， 該案卻查足一年， 仍「毫無進展」。Pomolango認為現時負責該案的調查主任與菲爾利同期入職政府，雙方早就認識，其他執法部門亦與菲爾利有着千絲萬縷關係，有自己人查自己人之嫌。當地傳媒分析指，菲爾利案牽涉背後勢力盤根錯節，若繼續深入調查，隨時引發連鎖反應，成為普拉伯政府的政治危機。

印尼不單執法機構，就連司法機關亦「爛到入骨」。據印尼英文媒體《雅加達環球報》報道，已退休的最高法院前官員Zarof Ricar，月前在峇里島金巴蘭被捕，他涉嫌在一二年至二二年，任職印尼最高法院法律教育與司法訓練局局長期間，以「中間人」身份在多宗案件中收受賄賂。調查人員在他位於雅加達的住宅中，查獲總值約四億元外幣鈔票，當中有新加坡元、美元、港元和歐元等，以及五十一公斤的黃金。

今次逮捕Zarof Ricar過程頗具戲劇性，事緣印尼「國家覺醒黨」前成員及前眾議員Edward Tannur的三十一歲兒子Ronald Tannur，在罪證確鑿下竟洗脫殺人罪名，令舉國譁然。輿論壓力下，KPK遂展開調查，其後該案三名法官與Ronald Tannur代表律師相繼被捕；調查人員隨後順藤摸瓜，查出Zarof Ricar作為「中間人」收受賄款。

據當地報道指，印尼司法機關官員、法官貪污猖獗， 多年運作下已形成一種「產業鏈」，由「德高望重」的大法官或退休法官充當中間人收取賄款，再層層下遞到各階級官員手上，由於中間人通常以外幣現金或貴金屬作交易，因此難以被追查。如Zarof Ricar原本在印尼法律界地位超然，自一七年以來，他一直擔任最高法院法律和技術研究與培訓局局長，二○年他被任命為最高法院司法總局（Badilum）代理局長。

Zarof Ricar退休後，曾擔任過多個重要職位，包括Badilum秘書長和最高法院刑事機構和治理主任。最諷刺的是，Zarof退休後卻成了一名電影製片人，出資拍攝一部名為《法官》電影，故事正是講述一名年輕法官與黑暗勢力鬥爭的故事。

清廉指數排名下降五位

曾擔任司法委員會主席、並多次擔任KPK負責人Busyro Muqoddas接受《BBC》訪問時表示：「司法界貪污黨派的運作模式，已經存在了幾十年，情況幾乎沒有改變。」據印尼腐敗觀察（ICW） 記錄，在一一年至二三年期間， 至少有二十六名法官被證明觸犯腐敗罪。

二三年，印尼在全球反貪腐監督機構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TI）的清廉指數排名中，下降了五位，在一百八十個國家或地區中排名第一百一十五位，顯示出貪污問題在各個政府單位中普遍存在。

其實，印尼現任總統普拉博沃在大選時已聲稱將致力打貪，他拉票時表示，將採取「實際」方法來防止貪腐，例如增加國家官員薪酬「高薪養廉」。二四年十月底，普拉博沃宣誓就職時，更承諾要加大力度，訂立新法律打擊印尼貪腐，並同時提高對KPK主席人選的篩查標準等。

不過，新加坡智庫分析指，除非印尼所有執法部門從根本上進行改革，並且加大力度打擊政客與大企業之間的利益輸送，否則印尼的貪腐問題難以得到根本改善。民調機構「印尼政治指標」發言人更指高民望雖成為普拉博沃的巨大政治資本，但普拉博沃政府必須糾正許多社會問題，否則隨時反過來成為政治危機。

棕櫚油成貪腐溫床

印尼是棕櫚油盛產大國，佔全球六成市場，每年產值逾一千五百億元，是印尼最重要的經濟來源，當地最富有的十大富豪中，有六人的家族財富皆與棕櫚油相關。

棕櫚油產業利益龐大，當中亦牽涉不少貪腐案件。二三年二月，印尼棕櫚油行業知名人士Surya Darmadi，欲擴大棕櫚種植版圖，遂賄賂官員，以便將超過三萬多公頃、面積如半個紐約的森林，轉變為棕櫚種植園，事件揭發後，他被判入獄十五年及償還二百一十億元。

另外，因俄烏戰事爆發，兩國合計掌握全球八成作為食用油的葵花油產量，連帶替代品棕櫚油價格居高不下。二二年時任總統佐科維多多一度禁止出口，惟有巨頭不顧政府限制，繼續對外出口食用油，還有業內人士大量囤積食用油，以抬高價格。總檢察長辦公室當時起訴了五名盜用食用油分配和生產案件的嫌疑人，包括貿易部外貿司司長、三間大型棕櫚油集團高層等。輿論認為已曝光的案件只屬冰山一角，當局並未揪出政府內部與商界勾結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