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佈時間:12:31 2024-12-08
衛家聰不但擁有專科醫生資格兼獲兩個博士及兩個碩士學位,在兵荒馬亂的急症室闖過的他,還擁有醫管局的行政工作經驗。再看衛家聰本人,外人以為他四十歲不到,像個大齡學生,事實上他已經快到四十六歲。
男人四十而不惑,但衛家聰仍熱愛隨時On call的急症室工作,以及終身學習的On call人生,他對很多新事物仍抱有疑惑,樣樣都躍躍欲試,近年就醉心研究大數據。
他笑說,當初選擇做醫生,因為前途光明;後來唸法律、工商管理,看似與其教育工作風馬牛不相及,但背後目的是為了當個更好的醫生。
基層出身、成長於九龍城與土瓜灣的衛家聰,自言學業成績並不突出,更曾經數學不合格,最初夢想是當火車司機。「從幼稚園開始,就對東鐵線的站名和火車運作細節很有興趣,即使只是短途行程,也要乘搭火車。」衛家聰是鐵路迷,時至今日,如有新開通的鐵路線,他仍會興致勃勃,想要體驗一下。
升中學後,懵懂少年看到學校布告板的政務主任招聘廣告,當時是回歸前,政務官起薪點有兩萬元,還有一大堆福利,讓人覺得可以享受既美好又優雅的生活。「從小就明白,家人已盡力在有限資源中給我最好的,所以希望長大後賺更多錢,改善自己和家人生活。」當政務官的要求是成績好,英文流利,學生願意勤奮的話,不管貧富也可獲得向上游的機會。
衛家聰於是發奮圖強,中學畢業時成績已甚優秀,父母望子成龍,建議選擇讀醫。「入讀中文大學醫學院後,即使努力學習,但目的基只為及格,而非求高分。」因為他當時的心態是,只要能通過考試,不用擔憂不合格而惴惴不安已經很好。
衛家聰從不認為自己是學霸,對成績要求不高,但對自己的標準卻很嚴格。正式成為醫生後,他發現與親朋戚友聚會時,話題總是圍繞着醫學,使他開始擔心,自己會否對世界的了解過於狹隘?「當時香港面臨很多金融問題,如通貨膨脹、樓價高企等,如果不懂得理財,自己的退休生活可能成問題。」曾有一段時間,就連醫生也難以負擔高昂的樓價,這種危機感促使他萌生修讀工商管理碩士(MBA)的念頭。
為自保修讀法律
「工商管理需要有一定的工作經驗才能報考,法律碩士則沒有這樣的要求。二○○五年,中文大學開設法學院,於是便去報讀。」當年他是個初出茅廬的醫生,也曾牽涉過醫療事故, 因此希望學習法律來保護自己,以及更好地理解醫療規範。
完成法律博士學位後,衛家聰曾想過轉行當律師,但最終放棄。他笑說主要原因是律師初期薪水很低,「後來與幾位朋友和法律學院的老師,一起撰寫一本關於醫療法律的書《Medical Law & Ethics in Hong Kong》,作為我對法律領域的貢獻。」至今此書仍是本地律師的參考書籍。
至於他後來落實修讀工商管理的原因,反而很大程度源於其當醫生的經歷,「我在威爾斯親王醫院工作時,病人數量多達三位數,病歷紀錄多到數不清。即使在除夕夜,仍有逾百位病人等待入院,讓我非常沮喪。」時至今日,公院已設有先進的資訊系統,患者可於醫院熒幕或網站看到即時輪候時間;但在那個時代,醫院還在使用手寫病歷,數量多得要以重量來估計病人數量。
那時他抱着反正再快手也趕不完進度的想法,故堅持老實地為病人仔細診斷,不心存僥倖加快看病速度,「我開始思考,是否有管理措施可以改善病人的等待體驗呢?」他以物流來比喻醫院的病人流動,從求醫到分症、掛號、看醫生和取藥整個過程,是否有可以縮短等候時間,而不犧牲治療質素的方法呢?
熱愛急症室挑戰
「急診室是相對容易推行行政管理的部門,我們需要處理多個專科的病人,並且擅長管理病人流動,這正是醫療管理的核心議題。」在急症室待久了,也讓衛家聰萌生從事行政工作的念頭。
他正是在威院進行急症科專科訓練時,同時修讀工商管理碩士,完成兩個學位時剛好三十一歲。他自言醫科是主修,法律及工商管理作為副修,因為無論是哪個階段的學習,有主線之餘,也要有支線任務來豐富人生。
完成工商管理課程後,衛家聰加入醫管局總部,擔任醫管局總辦事處臨床績效及科技管理部醫療科技評估組長。做了一年,衛家聰還是希望走到前線,於是加入新開的將軍澳醫院急診室。
「我個性比較適合急症科,這裏需要處理緊急情況,對我來說十分有趣。」他指急症室是社會任何階層人士也會去的地方,急症室醫生可在病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發揮關鍵作用。例如遇上在交通事故、心肌梗塞或中風等, 醫生要迅速採取行動, 為後續的手術、復康等提供基礎治療,「即使最後病人可能更感激執行手術的醫生,但實際上是急症科醫生在之前做了不少準備工作。」
駐守將軍澳醫院急診室三年中,衛家聰擔任副顧問醫生,負責臨床工作之餘,亦要指導受訓醫生,並開始接觸部門管理。這段時間,他的教育事業亦開始建立起來。
發現大數據的奧妙
「醫科生通常都聰明而且自學能力強,因此教師的角色不能簡單地傳授知識,而是指導他們如何學習及應用所學知識。」目前衛家聰於香港大學擔當臨床副教授,疫情期間亦有幫忙於深圳建立急診室和門診,並且開始更多的研究工作,包括治療和流行病學,以及大數據和人工智慧等。
他本來討厭數學,但發現大數據的奧妙之處,可以開發預測模型來分析疾病,特別是不常見疾病的發展,幫助醫生及早提供治療,「隨着年齡增長,我的力量是有限的, 需要選擇一件事情, 專注地做好。」此刻他選擇在醫學院落腳,教導學生成為未來社會領袖,並利用數據分析,是當下他認為最有意義的工作。
當醫生不僅為醫人
衛家聰目前花很多時間於教育工作,他指當今醫生角色應以CanMEDS的定義為準則,包括溝通者、協調者、領導者、健康倡議者、學者、專業人員和醫學專家。「醫學訓練更重要的是培養技能,因為這些技能將應用在人身上。因此,醫學教育模式不僅包括書本知識,也包括對社會的關心,因為醫生處理的是人。」
香港大學有一個名為「增潤學年」項目,讓三年級學生自主規劃學習內容,衛家聰安排學生前往雲南省大理州永平縣,成為當地的衞生機構學生幹部,實地考察當地的醫療發展,並提出建議。
身為學生,要改變當地人的習慣,殊不容易,「簡單如提醒人們洗手,不可以強逼,而是要找合適方法推廣。」於是學生找來決策者,讓他們幫忙完成,衛家聰指這種能力對十九歲的學生來說非常重要。
衛家聰認為,年輕人有許多理想,有很多人也希望社會越來越好,但人們需要認識,改變不會一蹴而就,每個人的速度不一樣,必須循序漸進,透過先行者帶動後來者,才能確保最終都能達成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