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紀滷味傳奇 | 梁家權

這天下午與肥姐在旺角街頭細說從前,從心裏慶幸自己年少時吃通街,而且昔日的味道能夠記憶得那麼深刻,亦有幸一早遇上肥姐,否則美味的香港街頭小食就缺少了一塊重要的拼圖。

肥姐賣橙色滷味超過半個世紀,而我吃她的手勢也四十多年,近年更看着她的子女將這門小生意開枝散葉,我甚至認為肥姐出品樹立了港式街頭滷味的最高標準。

小時候在返學的路途上發現肥姐和丈夫的車仔檔,擺在豉油街與西洋菜街交界處荷李活戲院對面,丈夫經常坐在行人路的欄杆上「睇水」,一旦發現小販管理隊的蹤跡便立即「走鬼」。後來荷李活戲院拆卸,加上掃蕩得太厲害,轉到豉油街花園街新開的金聲戲院側邊橫巷,但也不是辦法,被拉交罰款交到怕,肥姐一度銷聲匿跡……我以為一代街頭小食從此消失。

謝天謝地,幾年後她重出江湖,在花園街近登打士街租了豆腐膶般細的舖頭,獨沽一味只賣滷味,自此十多年來越來越紅。上舖初期附近一帶是潮流小食區,肥姐冒起多少是媒體的推波助瀾,跟紅頂白的食客其實不少。旺角這幾條潮流小食的是殘酷的戰場,新派小食和飲品如車輪轉,所謂潮流小食能流行一年半載已經很叻了,但肥姐的滷味一枝獨秀。

年輕的時候,我也常評點食物「今不如昔」。坦白說,這樣的判語說出口最容易得到附和,也毋須負責任,但人大了,名大了,愈覺得隨便一句太膚淺,也太不負責任,所以即使真的失色了,也要說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更重要是明白每個時代有自己的味道,最重要是學懂欣賞,而不是為扮權威而找碴,否則懶權威一句「差過舊時」,結果連自己也被蒙蔽了。

肥姐越做越好。她的滷味多年來都企理乾淨,也由於每天都其門如市,日日都賣光,已擺了出來的食物不會放隔夜。不過,更優勝的是豉油、麻油、甜醬和芥辣。說實話,滷味都是雪藏貨,但靚的醬汁令滷味回魂,而肥姐的滷味種類更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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