窿的智慧 | Serena Yau

「點解圓咕碌、中間有個窿,好似『車轆』嗰種翡翠咁受歡迎嘅?」朋友發現我是個翡翠迷時,總愛問這個問題。

先補充說明,他們講的圓形、中間有一個孔的翡翠,業內會就制式分稱為「耳扣」、「懷古」或「平扣」。

姑勿論說的是哪一種,大體屬於這形狀的翡翠受歡迎的原因有好幾層,其一是她可算翡翠的「標誌」,見到相類的雕刻,多數人都會直接聯想到翡翠。

其次是她寓意着「圓滿」和「平安」,這單純可喜的吉意人人皆願,接受度甚高。另外撇除意頭不說,她簡樸清雅的外觀歷久常新,配搭得宜下,太婆傳給你的那一塊,現在戴出街都仲得。

幾個因素搓埋,大家想買翡翠咯,自然會傾向這種『圓碌咕』似個『車轆』的。

但,以上的解釋,是我們從有記載的歷史文化和大眾經驗裏歸結得來,那麼最初的人,為何會心儀一個似「車轆」的飾物?小妹又有一番個人見解喎。

根據考古發掘,「圓咕碌有個窿」的人造物,最早出現在12,000年前。這個由石頭製成約有3、4cm大小的圓形物,推斷是一枚用於紡織的「紗錠」。這一發現在考古學裏意義非凡,學者認為它的出現,為人類文明帶來一波飛躍。

考古界推測人類由這枚小小的「紗錠」開始,理解了「滾動」和「轉動」的原理,繼而創造了「輪」。「輪」的發明,令生產和運輸更為有效和便捷,從而促進文明的發展。

我說來粗簡,事實上由「紗錠」演進成「輪」的過程,人類摸索了幾千年,經歷了幾百代。不難想像這個「圓咕碌有個窿」的形狀,在這段時間是如何深入人類遠祖的基因裏。

正如神話故事,凡為人類帶來進步的物事(例如火),必被神聖化而受膜拜,既然「輪」為人類帶來福祉,她受崇敬亦合情合理,臨摹它的形象作配飾也好、作敬拜也好,絕不為怪。

只不過隨着人類進步,「輪」成了普及工具,神器最終變為凡物(等於今天沒多少人拜「火」啊!),但先民的基因依然殘留着遠祖的記憶,隱約感受到「圓形有個窿」這形象「係有啲嘢」,於是便開始以自己想法來解釋,遂有「圓美」、「平安」,甚至是「天圓地方」等思想出現,流傳幾千年至今。

我不能也不會否定這些意思,飾物有意頭,戴響身點都係「感覺良好」!但我同時覺得在美好祝願外,這個圓中有孔的形象,暗凝了一份已被遺忘的「智慧」。

究竟一萬年前是「誰」靈光乍閃,把一塊石頭琢磨成圓形再在中央鑿出一個窿,開啟了文明之門呢?今天已無法查知。然而再問「圓形有個窿」的翡翠為甚麼會令人莫名心動時,說不準根本沒有特別原因,純是我們內心深處,聽到這個「誰」在耳語,要我們收下他/她這一份跨越萬年,留給人類的禮物吧!

一個圓形有孔的造形,可能是人類文明飛躍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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