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背上看風景 | Serena Yau

一個下雨的星期天,不用上班的盧強,把自己多年來贏取的賽跑獎牌,逐一拿出來抹拭。對於自己可以馳騁於田徑場,盧強還是會感到不可思議。

在十二歲前,盧強有個花名—「潺仔強」。體虛易病的他,莫說跑步,走快幾步也氣喘。

兒子三不五時就病倒,身為父母的,要費心照料外,也得為診金節衣縮食。日子雖然過得勞累惆悵,但也從未對盧強有過絲毫怨言惡色。

翡翠牛雕寓意着「精勤奮進」,我身邊有不少創業人士,愛放一頭在枱上,惕醒勉勵自己。

他們一心希冀的,只是兒子身體安康。

某日,一個「沙煲兄弟」告訴盧爸爸,大嶼山有位隱世高人,獨門法寶是雕青牛玉牌,據說戴了可保健康。他謂「高人」分文不收,「靈」固然好;「不靈」也無損失,故一試無妨。

盧爸爸亦不猶豫,翌日便帶上盧強造訪高人,希望真能「『玉』到病除」。

那時的大嶼山還未發展,經過一番舟車勞頓,父子二人才來到高人隱居的山腳下。按「沙煲兄弟」的指示,沿斜路上山,約走一小時便到達高人住處。

雖說當日盧強身子稍好,但爬斜坡還是感到吃力,只是他難得與爸爸外出,就強裝從容跟着走。

盧爸爸又那會不了解兒子的體質,他在一影樹蔭蹲下來,拍拍背說:「強仔,上來!爸爸背你看風景!」

盧強知道父親的用心,本不想他辛勞,奈何體力又實在不支,只有要爸爸受苦了。

在越走越斜的山路上,爸爸的呼吸聲漸行漸重,豆大的汗珠從髮尾不住流出。甚麼都幫不上的盧強,就用小手替父親擦去汗水,他還在心中虔誠祈求,自己要身體健康,這樣就不用再令爸爸操勞了。

不知是高人所贈的青牛玉牌靈驗,或是盧強的孝願成真,那日之後,他的身體竟日益強壯,到讀中學時,還成了一名賽跑健將。盧爸爸歸功於青牛玉牌的神力,叮囑兒子這個護身法寶,一定要時刻傍身。

盧強亦確是「玉不離身」,可他並非迷信,而是因為這塊玉牌,印刻了父親背上他,辛勞地走過斜長山路的回憶,朝夕提勉他要好好養練身體,免得病倒又成為父親的負擔⋯⋯

念想往事,盧強不自覺端詳起項上的青牛玉牌。那青牛健碩壯實的體魄,曾是昔日「潺仔強」的夢想;而今日,他的身形已跟青牛不相上下了。

雨勢忽然轉大,雨點肆意敲打着玻璃窗。這時盧爸爸傳來一則WhatsApp,寫道:「強仔,今日下雨,出外記得帶雨具,還要多穿件風衣,別着涼啊!」

再壯健的牛,在父母心中,始終是隻需要舐舔的小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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