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榮枯 | Serena Yau

我是一件冰透的玉豆吊墜,大小如含苞未放的白蘭花,幸運地遇到一位懂玉惜玉的主人,我愛暱稱她做「媽媽」。

基本上,我和媽媽有影皆雙。但當她去銀行保險庫的時候,我就知道接下來的重要任務,是我擔當不起的。

保險庫內住着我一個「疏堂」表姐—「翡翠蛋面吊墜」。表姐比我大得多,不是年紀,是體形啊!

她體態脹卜飽滿,色澤濃綠油亮,玉質清透水潤,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人們的目光懾住。媽媽每有重大場合,都是由她壓陣的。

翡翠如人,也有自己的得失樂苦,又何必羨慕他人。

我不知道表姐的身價,只肯定比我高出萬倍。身價不菲的她,當然要住在保安嚴密的保險庫。

這日傍晚,媽媽花了兩小時精心裝扮,在全身鏡前搖曳顧盼,從髮式、妝容、衣服到鞋子,皆襯得美絕。唯獨我,在盛裝下顯得格格不入。

所以當她將我安放在梳妝枱上,換上「表姐」出場後,一切便堪稱完美。

晚上,媽媽就携同表姐,一起出席城中一個隆重宴會。

凌晨時份,媽媽回家了,她的開門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已微醉的她小心翼翼的把「表姐」除下來,輕放在我身旁,才走進浴室卸妝梳洗。

從表姐身上芬馥的酒氣,我幻想今晚宴會的盛況,可能還惺忪未醒,竟酸溜溜地嘟嚷了一句:「表姐,我好羨慕你⋯⋯可以去這些高級宴會啊!」

我懊惱自己的失言,以為一定會讓表姐訕笑的時候,誰知她淡然的回應我:「表妹,有甚麼好羨慕呢?我生來尊貴,自然屬於這種地方⋯⋯」她頓了一頓,突然帶點感觸的續說:「但當中的代價⋯⋯就是長年住在冷冰冰的保險庫呢!」

一直以來,我只注視表姐讓我羨慕不已的高貴尊榮,哪知背後有甚麼「代價」?

表姐用身為翡翠的睿智向我解釋,世間凡有「得」,必然有「失」。

好像出生高貴的她,是可以見盡衣香鬢影的盛宴,卻要長守在保險庫內。而生來平凡的我,雖與奢華宴會無緣,但可以欣賞春花秋月的日常美景。

「儍妹,我同你都各有得和失,根本沒有值得『羨慕』的地方啊!若然你只會渴慕別人所有,最後,就會連自己擁有的快樂也失去⋯⋯」表姐如是說。

此時媽媽剛好梳洗完了,從浴室走出來,我倆的對話只好倏然結束。

這一夜,我難再入眠,心中不斷重溫這些年和媽媽的相處點滴,感恩自己擁有的一切,至於曾經失去的,已經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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