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在剛啟用不久的戲曲中心大劇院,在非公開售票的情況下,演出了四場《大狀王》,是一齣首次由西九文化區與香港話劇團共同協辦的原創大型音樂劇,但只視為「預演」的節目。在當時由兩個大型機構合辦、演出前先讓演員排練一年才展示人前、演出後再做一次詳細民意調查的預演模式,一下子撼動了本地藝術文化界,因為在香港表演藝術界是極少出現的情況,更是本地原創音樂劇給自己一次重大試驗。
2019年預演的其中一個晚上我也是座上客。《大狀王》顧明思義講述清朝廣東狀王方唐鏡的故事,伶牙俐齒的他幾乎贏盡公堂,但他不是為公義打官司,惡事做盡、見錢開眼,直至一不小心撞到鬼。這類常見於香港電視劇或電影之中的公堂戲,一直很受觀眾歡迎,過去數十年間,不論是馬師曾、歐陽震華、張達明抑或是周星馳,都會成為影像文化的潮流。
公堂戲一直受到香港觀眾捧場,《大狀王》更是本地少有的一齣清朝公堂音樂劇。
那天晚上,中場休息時,大劇院上的旋轉舞台發生了一些觀眾不易察覺得到的小故障,當時工作人員提出,麻煩觀眾先在劇院外等候,讓他們處理好小故障後再讓大家回來。很多來賞劇的觀眾,目測有來自不同界別的人,劇場人、評論界、文化人、學者及傳媒人等等,我們一群群的散落在大堂,熱鬧的討論着前半部的劇情發展。劇院大台因為樓底高,迴音大,我們的聲音像加倍了的在空中盤旋,大家都興緻勃勃的討論,有觀眾說公堂上辯論的歌太快了,連看字幕也不足以追得及唱出來的內容,也有人反駁,這正是反映了唇槍舌劍、互不相讓的緊湊時刻。一直聊一直聊的,漸漸的大家才發現,我們的「中場休息」已超過了半小時了,這比平日的十五分鐘顯得並不尋常,而工作人員也紛紛出來道歉,希望觀眾再多等一會。
待至差不多四十五分鐘了,劇院大門打開,讓觀眾返回座位繼續欣賞,而《大狀王》全劇超過了三小時,加上那突然而來的等候,散場的時間幾乎趕不到尾班車。這一樁超長「中場休息」事件,就只發生過一次,後來成為了劇壇佳話,因為數百位在站着等候四十五分鐘的觀眾,竟然沒有一位離開,甚至重回座位以後、演出再開始前,全場觀眾給予了幕後團隊及演員們一個大大力而長長的鼓掌,因為大家都知道,台上的人一定比門外等候的我們還要着急,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想表達一點鼓勵,也讓他們知道,我們真的想繼續看下去……這種有強烈追看性的魔力,相信是沒人能一早預計到的。
《大狀王》完成四場預演後進行了一次觀眾分享會,不是完場後留下來回答三兩條問題的演後座談,而是清晰地及有系統地希望觀眾能給予實質的意見回饋。有個別觀眾甚至為每場戲做了筆記,要讓創作團隊知道可接受及不可接受的部分。而一向被認定為音樂劇黃金組合的高世章與岑偉宗,連同編、導及整個幕後團隊,為接收回來的觀眾意見,回溯及重新打造《大狀王2.0》出來。為何形容是2.0?是因為他們把布景與服裝重新訂造,甚至願意放棄很多首被台前幕後公認是扣人心弦的歌曲,只為再編寫的劇情而重新編曲填詞,這種狠絕,當然要跟充足資源掛鈎,但背後那種精雕細琢,想把《大狀王》打造成最貼合觀眾口味、能持久演出的原創音樂劇的野心,也不容忽略。而西九早已籌劃,待演藝綜合劇場落成後,再加演三十多場,終極是想把香港打造為亞洲的音樂劇之都,將大灣區的觀眾也凝聚來港觀劇。
《大狀王》的英文繹為《The impossible trial》,是高世章把重點放了在最後一場官司,當經歷了很多的方唐鏡,最後要打一場預知沒法勝訴的官司,人到絕境時會選擇善良還是公義?擬在「預演」翌年後便正式公演的《大狀王》,跟整個世界一樣,備受一波波疫情折磨,延至今個月終能正式公演。究竟劇情如何?反正就已跟預演的不同。跟從民意的選擇是正確嗎?當一個前後醞釀了十年以上,願意融合民眾的期許而再變奏的作品,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2019年(上)的《大狀王》布景及服裝傾向現代化,經歷琢磨意見再修改,2022年(下)公演的風格已經截然不同。
《大狀王》
日期︰
13-29.9.2022
18.9.2022(通達專場,設有粵語口述影像)
加場:28/9、30/9、1/10 7:45pm
地點︰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