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低迷，本地老字號買少見少，能夠傳承幾代人的老店更是難能可貴。先達商店及瑞興皮廠兩家本地老字號的第三代傳人王嘉琳和白浩謙，二人坦承疫後生意難做，但仍會盡力堅守家業，不讓前人心血付諸流水。

近年兩位九十後均致力推陳出新，其中先達商店堅持人手製作傳統繡花鞋外，更會每季推出新潮款式，希望吸引更多年輕客；瑞興皮廠維持上一代的皮廠運作之餘，創立了港產皮革專門店「The Lederer」，透過零售皮革品、工作坊提升知名度。二人不約而同道:「作為老店不能一味食老本，要不斷地在時代巨輪下尋找生存空間！」

走入佐敦舊式商場寶靈商場的一樓，便能看見「鋪天蓋地」的繡花鞋，店面僅數十呎的先達商店，盛載着的是王家三代人一針一線刺繡出來的心血。

先達商店由王嘉琳的爺爺王達榮於一九五八年創立，主打全人手造的繡花鞋，至今已在佐敦屹立近七十個年頭，店舖原本開在彌敦道的一間樓梯舖，一一年遭逼遷搬至現址，令經營更加困難。

王嘉琳娓娓道出箇中原因:「街舖與樓上舖真的差很遠，現在大家都是特地上來光顧，很少招攬到街客，爺爺累積很多熟客都已經是老年人，搬舖十多年後的今天，仍不時有客人到訪，表示：『原來你們搬到這裏，我找了你們很久也找不到！』，無論我們多努力在能力範圍內宣傳，這一批熟客還是很難接觸得到。」

從小與繡花鞋結下緣份的王嘉琳，在大學修讀設計時的畢業作品都是以繡花鞋為主題，主力研究如何保留傳統之餘，將老店塑造成年輕品牌，並因為這份功課，於一二年決定從爺爺和父親手中接過衣缽。

力谷繡花鞋年輕化

「接手時剛搬舖不久，生意非常差，要出盡法寶提升知名度，例如推出新款式，以及親自上陣做模特兒，在專頁上發布穿搭相片，讓大家知道繡花鞋並不老土，平時上
班、逛街一樣襯到衫，慢慢吸引不少年輕客，之後開始發展工作坊與學徒訓練班，讓更多人了解繡花鞋手藝。」

不過更大難關在後頭，先是經歷了幾年疫情，今年首兩季更是最難捱，「當初以為疫情已經很差，但宅經濟下都有一班熟客會買我們的特色拖鞋，亦有一些新人為婚嫁準備定繡花鞋；現時是大家都不留港，消費力全部轉移在旅遊上，加上經濟轉差大家都手緊了。過去網上加店舖一天賣到幾十對鞋，前一陣子是一日一對都賣不出，但連同工作室、倉庫近七位數的租金一樣要照交，所以壓力很大。」

至於應對之策，王嘉琳主要加快推出新款式，例如每季推出一個新系列，為顧客帶來新鮮感，希望提升營業額。「爺爺經營的時代可能轉下顏色、圖案已經是新款式，這一套現在不可行，所以近年推出過自家插畫、立體繡花撞色系列，又會推出限量款式，講明賣完就無，這些都可以谷到銷量。」

經歷多次低潮後，王嘉琳說相比接手時的雄心壯志，經營心態上已有轉變，「早年真的有很多大計想實踐，現在會更專注做好銷售，繼續努力在這個不太理想的大環境下生存下去。」至於傳承，她透過學徒計劃吸納到一班幫手，「雖然實際落手做都是靠自己，但至少有一班對繡花、造鞋有興趣的夥伴幫輕一下，又能夠讓手藝不至於失傳！」

僅存皮革廠自創品牌

同樣已傳承三代的瑞興皮廠，成立於一九八五年，是現時香港碩果僅存的皮革廠。「我們要定期經食環署續厭惡性行業牌照，現時擁有這種牌照的公司列表上，只剩我們一家皮廠，食環署的同事都說：『你們不做就沒有皮廠了』。」白浩謙道。

每天在屠宰場的牛皮會立即運往瑞興位於葵涌工業區的工場處理，將其用鹽醃製，經過十多個工序，包括反覆洗脫浸製，經過兩至三個星期才能製成一塊半製成皮。「始終是厭惡性行業，以前工廠的工人可以坐到兩、三圍枱，現在只剩四位員工，我們以『保本模式』經營，過往盡可能繼續加工半製成皮至工業用成皮，現時將大部分半製成皮當作原材料轉運出口，工場收入比早年大減至少八成。」

家業最風光在八十年代，當時皮廠會供貨給不少國際品牌，例如Vans、Gap等，白浩謙說:「連IZZUE的皮褸都是用我們的牛皮！」為了讓皮廠有限度運作下去，十年前接手家業的白浩謙花了一年創立自家品牌「The Lederer」，並設立專門店，從量產化轉型為個人訂製。「我們有零售皮革品、DIY皮革材料包，亦有開辦工作坊，近年亦推出不少皮革護理產品，希望能夠延伸產品線。」

由於在皮革處理、產品研發上有豐富經驗，白浩謙帶領皮廠發展出B2B業務，例如為國泰提供皮具產品生產，亦為本地不少皮革品牌開發及生產產品，「比如某品牌會提供皮革款式的指引，我們便協助開發兼生產一系列產品，一單工作可以有近七位數收入，之後還可以在生產工作上長做長有，成為我們生意上佔比很重的一部分。」

雖然皮廠在瑞興整體業務上愈發無足輕重，但勝在是自家廠房，白浩謙堅持營運下去，「皮廠是整門家業的根，是公公、父母打拼下來的心血，之後才有我接手後發展的皮革業務，所以即使難做，我都希望能夠延續下去，讓更多人了解這間全港僅存的皮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