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聽雨會安城 | 項明生

站在越南會安的日本橋,岸邊華燈初上,五顏六色燈籠高掛,沉靜內河水平如鏡,黑漆漆的天幕之下,有影皆雙,流光華影,好不夢幻。遙想明清時候,在南中國海顛簸了數月的粵閩商人,望見七彩華燈,豈能不興奮大叫?上岸就有美食客棧、華人會館,最重要的是,這出產世界最好的會安沉香。現在是聯合國文化遺產:越南中部的會安古鎮。

時光倒流六百年,香港、新加坡還沒有開埠。明朝時候的國際貿易中心,是在這個「小香港」:會安。貴為占婆(Champ)王國的主要貿易港,名為「大海口」,以中國和日本的商船最多,有時一次竟多達上百艘。中國商船帶來的商品有錦緞、紙張、毛筆、銅器、瓷器、陶器、茶葉, 在會安換回胡椒、糖、香料、魚翅、燕窩、犀牛角、象牙等當地土特產, 最貴重的首推「會安沉香」,人氣程度遠超今天的iPhone 17及愛馬仕柏金包。 

會安城裡,至今古韻猶存。像是一個明朝的小鎮,停擺在繁華古雅的嘉靖年間。福建會館、廣肇會館、潮州會館、瓊府會館、客家會館和五幫會館,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供奉有觀音、關帝、天后娘娘,巨大如籮的盤香,掛在大殿上面,六百年從來沒有熄滅過。

小街上的古宅保育完好,三百年以上的「均勝棧」、「馮興古宅」等,大紅燈籠高高掛,好像穿馬掛的粵閩鉅賈,隨時還會出來迎客。我問看門的老人家陳先生,可還會說家鄉話?他點點頭,在會安有一間華文學校,但他的兒女都不肯學華語,他已經是這家族最後一個會講中文的人了。中式古宅的門口,長滿歲月的青苔蔥蔥。細雨中沒有沉香味,身著奧黛的越南姑娘,搖曳而過。頭戴圓錐竹苙的豆腐花越南西施,叫賣聲很是溫柔。老外們坐在街邊法國梧桐樹下的咖啡小店,喝一杯滴漏越南咖啡呆坐,滴滴嗒嗒的節奏,聲聲慢。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會安市面,專門的沉香店只有兩間。可能遊客多的關係,動輒過千美元一兩,十分誇張!囊中羞澀,望洋興嘆,但就愛上了沈香。沉香氣味內斂而底迴,如同南宋馬遠的《寒江獨釣圖》,此處無物勝有物,留白位甚多。檀香氣味外放而激烈,如同一張手機相片,一目了然但不堪回味思維。

越南會安,貴為占婆(Champ)王國的主要貿易港,名為「大海口」,以中國和日本的商船最多,有時一次竟多達上百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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